书房内只开了一盏泛着冷光的台灯。屋内的人一动,其余物件的影子都随之扭曲变形,看起来比白天的样子陌生许多。
寿檀顺着孟渔的手指看去,只见一封薄薄的信封摆在书桌上。
而信封上明晃晃的I大校徽已经昭示立刻一切,寿檀回过神来,心里也是一沉。
她赶忙将信封拿过来,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I大的邀请offer。看样子老罗并没有把她那天电话里的态度转述给I大。
“你......都拆开看了?”
“我该说幸亏我看了吗?不然还不知道你先走的心思。”
孟渔见她这幅神情没有一丝惊讶,显然是对出国任教的事早有准备,当即整个人的气场愈发凛冽起来。
他迈开腿,一步步走到寿檀面前弯下腰。毫无温度的眼眸将她逼靠在桌上。
寿檀退无可退之际,腰侧卡在桌边当即不受控制地往后坐在桌边。与此同时,孟渔两条长长的手臂从她腰边两侧一齐探下,牢牢撑住,直接将寿檀禁锢在自己的身躯与书桌之间。
“李寿檀,想偷偷的走那就把自己的尾巴藏好些。别干这些狗尾续貂的事,没意思。”
孟渔梗着脖子,咬牙切齿。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你说我什么意思?!当然是你心里想的意思!”
寿檀本就心情不好,听了他这话更是生气。此时二人距离极其近,她仰起头来几乎和孟渔鼻尖对鼻尖。
两个人都可以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一个扭曲的自己。
“孟渔,你私自拆我的信件就算了。现在呢?算什么,你心里有气冲我发什么邪火?我有说我要走吗?”
“我不需要听到你说你要走!”孟渔毫无理智地打断了她,一字一句道:“我没那么不识趣。”
“可为什么是你呢?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?!”
孟渔的眼眸此刻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。寿檀从没直面过他这副全盘托出的狠戾气场,不禁有些害怕。
委屈和害怕在此刻交织在一起,猛然冲上她的心头,寿檀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视线交错,在察觉到她泛着湿漉漉的水痕的眼尾,心猛烈地一痛。孟渔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,然而口干无津,只有滚烫刺痛的喉管带起一阵血腥味。
“李寿檀。这么久了......”
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带来了些许寂寥的回音。话一出口,孟渔的心便再次跌入谷底,他又变回那只行走在草原边缘的受伤狮子了。
“......我以为就算你的心是颗石头,也该被我捂热了。可是,很显然是我自作多情了。”孟渔脸上浮起一丝不甘却无奈的笑,自嘲道:“还是说我孟渔就这么不堪,无论做什么都让你无动于衷吗?”
最近的这段日子,只是一只离群索居的公狮可怜的错觉吗?
而给他重击的不是别人,反而是......那个他唯一认为会拯救自己的人。
然而没等寿檀说话,孟渔已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,神情复杂地望着寿檀,目光深远地像是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。
“为什么有关你的、有关我们的事,我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?我哪里对不起你,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。无论是离开还是孩......”
说不下去了。
没法再说下去了,太卑微可怜了。孟渔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抱在大人膝下祈求糖块的孩子,他闭上了眼睛。
“我什么不告诉你了?”寿檀不明白为什么孟渔的情绪会忽然这么激动起来,她试图耐心解释,“好,我承认。I大邀请我去当教授的事,我早就知道了。可我不认为这是大事,八字没一撇的事为什么要跟你说?”
“大事......呵,李寿檀,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样的事才算大事?“
孟渔望着眼前李寿檀“装傻”的模样,心彻底渐渐冷了下去。
“其实你不用这样的,李寿檀。我看你就是觉得没必要跟我说,没必要让我参与你人生的任何一个决定而已。大胆点承认就好了,你觉得我知道了会怎么样?伤害你,恨你,还是强迫你?!你大可不必这样忌惮我,实话告诉你,你的事,桩桩件件,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。
但你的日子不还是照样过吗?我孟渔没你想象的那么下贱。”
“你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?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
寿檀也是出离愤怒了,她一把掏出I大的Offer直接开撕,“你不就觉得是这封信让你不高兴了吗?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,那我现在就把它撕了,好不好?!你能安心了吧?!”
“我不需要你这样做!”
孟渔一把按住李寿檀的手,他只觉得此刻与她的沟通是从未有过的费劲和颓废。他顶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望着她。
明明发疯的人是他,可眼底充满渴求的也是他。
“李寿檀,是你说我不会爱,也是你说你要教我的。那来啊,你现在来教我,告诉我,我差在哪里。告诉我,你是怎么爱上赵梧的。你因为什么爱上他。为什么他那样伤害你,你却还肯给他机会。他到底哪里好?他到底有什么让你念念不忘的,这里,这里还是这里......可是我呢?!”
孟渔的手指胡乱地抚过寿檀的眼睛、嘴巴,继续向下时却被“啪”的一声脆响打断。
那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