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家父子率大齐雄兵首征昭疆时,裴兰卿正揽着荃儿临窗练字。
荃儿自幼聪慧异常,又得裴兰卿亲自教养,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能写得一手好字,只是今日裴兰卿看得出他心神不宁,所以才陪着儿子练起古体隶书。
萧予荃在爹爹得注视下,执着笔一笔一笔地写着那繁复字符,虽然手上力道还不够,但已然可见雄浑的轮廓。
可唯独写到“战”那个字时,反反复复写了七八遍都没能写好,他的小眉头也紧紧地皱起来。
“荃儿这是有心事了?”裴兰卿虽然身子不便,但还是从身后握住了萧予荃的手,带着他将那“战”字一气呵成。
萧予荃看着纸张上的墨迹,转头望着裴兰卿:“爹爹,驰哥哥是为了我才上战场的吧?”
裴兰卿稍稍怔愣,随即微笑着替儿子抚平了衣领,搂着他说道:“荃儿还小呢,不需要想那么多。”
萧予荃却摇摇头,趴到了裴兰卿的怀里,贴着爹爹的脖颈闷声说道:“爹爹,其实……荃儿是高兴的,可也是担心的。”
“我知道,”裴兰卿安抚地拍拍荃儿的后背,轻声缓缓地跟他说着:“当年你父皇出征时,我也是担心的。”
“那时候你父皇虽然比烈驰年纪大些,可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照顾他,保护他的人。”
时至今日,裴兰卿回忆起那些旧事,仍忘不了自己那时的煎熬:“自从得知他要去战场,我没有一日睡过安稳觉……总是想着,去拦下他吧,他一定会听我的。”
“可我终究是没有那么做,因为我知道那是他自己的志向。你父皇是最为凶猛的鹰,注定要振翅冲上那辽阔的天。”
“但我也知道——无论他飞多远,终有一天会飞回到我的身边。”
萧临烨回到行宫寝殿外时,恰好听到了裴兰卿的这段话,他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填得满满的,再三平复下心情后,才笑着走进殿中。
“父皇!”萧予荃看到萧临烨后,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,跑来扑进了他的怀里。
萧临烨笑着拥住儿子,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将他抱起来,而是将一柄小剑递给了他:“荃儿,父皇今日要送你一件礼物。”
荃儿双手接过了那柄小剑,神情却有些失落:“谢父皇……可是荃儿的剑术总是练不好。”
他自从出生起就体弱,于读书习文上聪慧无比,可于练武之事上却难有进益。
萧临烨听到儿子这么说,也并没有失望,反而揽着他说道:“剑术练不好也不是什么要紧事,父皇从来没想要荃儿做什么剑士。”
“荃儿要做的是最好的执剑之人。”
萧予荃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,萧临烨捏了捏他的小脸,托着他的手将那柄小剑稳稳地握住:“荃儿,父皇今天把大齐未来最锋利的剑送给你了。”
“宋平明首战大捷,你的小宋将军率二百先锋冲阵斩敌数十,已在军中声名鹊起。”
萧予荃睁大的眼睛里露出惊喜,他抱紧了那柄小剑,快活地向着殿外跑去:“父皇,我去看看他——”
萧临烨望着儿子小小的背影,摇头笑笑,来到了裴兰卿的身边。
裴兰卿没有起身,只是也带着浅浅的笑意,向他道贺:“恭喜烨儿大捷,又获一员猛将。”
萧临烨坐到他的身边,揽着裴兰卿的身子,让他靠到自己怀里:“太傅这话可说的不对,这员猛将刚刚可是已经送给荃儿了。”
他伸手抚着裴兰卿的肚子,沉声说道:“来日,荃儿有这位小宋将军的保护,又有骨肉兄弟相扶持,我也能放心地将这天下交给他。”
裴兰卿只是在他胸前笑笑,握着萧临烨放在自己腹上的手:“烨儿想那么远做什么,如今你还不到而立之年,离荃儿长大还早呢。”
萧临烨低头吻了吻裴兰卿的额头,搂着他说道:“为人父母者,总是为子女远虑,更何况荃儿是太傅为我生下的,我自然要为他铺好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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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家父子在前冲锋陷阵,萧临烨与裴兰卿坐镇后方,大齐军队势如破竹,打得昭疆人一路颓败。
不过月余,大齐的军队便已打至昭疆王都之下,但昭疆人死守这最为重要的城池,举国兵力尽数压上。加之那王都地势本就易守难攻,双方也就此僵持下来。